梦工厂-风行水上 吉卜力电影之面面观

点击观看大图

点击观看大图

　　邂逅一个好的故事，如同在草长莺飞的春日暮野，逢上那位面容清俊的少年，他露出暖风拂过水面的微笑，仿佛不久之前稚气未脱的我们。

　　每个少女心中都居住着一位王子

　　女孩子心中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子，或优雅，或体贴，或调皮，或柔软，不论以怎样的姿态出现，他们永远是时光之树上最鲜亮并且最隐秘的那片叶子，潜藏在少女诗样的情怀，或者不知不觉漾起笑容的嘴边。

　　吉卜力也塑造了这样的王子。他们不一定要像罗密欧那般缱绻多情，但他们可以像《千与千寻》里的少年白这般善良体贴；他们 不必像《魔戒》里精灵王子那般优雅迷人，但他们可以同《哈尔的移动城堡》里的哈尔这般千变万化。

他们不仅仅是骑着白马翩翩而来的佳公子，他们更是同我们青梅竹马的邻家少年，路边遭遇的优雅绅士，以及暗恋多年的成熟学长。吉卜力用一架有魔法的万花筒，将朦胧憧憬却遥不可及的王子们，带到了每位少女的现实人生。

　　《猫的报恩》中的猫绅士，虽是猫的形态，但丝毫不阻挡他的温文尔雅在少女小春心中掀起的层层微澜，猫秉性中的优雅闲适，侠客般的热心仗义，再加上绅士的温润得体，相信少女们都会以为梦境中的王子降临身边。《千与千寻》里的少年白，则是一个充满矛盾的角色，看似冷漠疏离，实际上对误入异境的千寻温柔体贴；似乎对汤婆婆言听计从，但并没有丧失独立的尊严和人格。他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矛盾，并且若即若离的人物，犹如我们本身，虽有迷误过错，但在帮助别人和接受他人帮助的过程中，终究会闯出重重迷雾，找回最初的自己。《哈尔的移动城》里的哈尔又完全是另一种模样。他既有猫绅士的那种优雅，又有少年白那样的体贴。哈尔出场的第一幕是从士兵手中救出了被围困的少女苏菲，他非凡的魔力，迷人的外表，华丽的空中舞蹈，使苏菲单调乏味的生活，闪出了节日焰火那样美丽的色彩。他既是王子，又是为了理想与魔鬼做交易的浮士德，是热衷美好事物的艺术家，是战争中保持清醒头脑拥有自己信仰的骑士，是任性而为同时又有一点点胆小怕事的孩子。他就是这样一个千变万化的人物，每转动一下万花筒，就会看到他性格的一个方面，眼花缭乱，千姿百态，妙趣横生又亲切动人。因为，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是哈尔自己。所以当昔日如同宝石光辉那般华美的外形消失时，奉行华丽才是王道的女孩子虽有不小的缺憾，不过同时又被穿着白色衬衫立于移动城上的哈尔所吸引，这时的光辉不再是耀眼而刺目的，它化作了明朗日子里普照万物的温暖的阳光。

　　她们的梦想是做风一样的女子

　　《飘》的最后一幕，斯嘉丽站在被战火洗劫的荒原上，失去一切的她，屹立在风中，坚强而执着地说：“Tomorrow is another day.”

　　从《幽灵公主》里的珊到《千与千寻》里的千寻，再到《哈尔移动城》里的苏菲，无论是高贵神圣的公主大人，是被父母宠坏的小姑娘，还是被平凡生活侵吞而麻木的少女，她们位于不同的世界，有着各自不同的人生，但她们同样又都是如斯嘉丽那样执着而坚韧的女子。珊虽是人类的孩子，但被父母抛弃的她是被狼族和森林之神养大的，因此她具备了狼的孤傲倔强，以及大自然赋予她的善良和淳朴。在人类与自然的矛盾中，珊始终站在自然和动物一边，即便在喜欢上人类的异族少年时，仍然保持着自己的信仰和决心。所以珊虽拥有类似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恋爱经历，但她不是朱丽叶，她爱值得她爱的那个人，但又不依附于爱情，时刻坚持着守护美好家园的信仰。与珊与生俱来的坚强相比，千寻的成长则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最主要的是外界不安的因素对她的施压与刺激。同家人误入神明领域的她，面对的虽不是哈姆雷特那道究竟是生存还是毁灭的选择题，但，是好吃懒做屈从于自己的欲望而被变成猪任人宰割，还是用勤奋的劳动来实现自己的存在并通过不断的努力拯救落难的父母，这同样是一道毫不轻松的问题。如同哈姆雷特的犹豫一样，困难的并不在于选择哪个，而是做出选择以后如何不受外界干扰以及他人诱惑把决定坚持到底。从坐在车里只会发牢骚的懒散女孩，转变为体谅他人并为他人付出的坚强少女，在千寻身上发生的不单是丑小鸭变天鹅的童话，更重要的是体魄和心灵完善与契合，而这正符合浪漫主义对健康人的理解。

　　任何人在遇到突如其来的改变时，都会产生灵魂的不适应性，正是这种不适应导致了哈姆雷特的延宕，于连的双重人格，及维特的烦恼与自杀。对于这种类似于厄运的改变，吉卜力笔下的女子们不约而同采取了泰然处之的态度，就像千寻一样，即便有犹豫和恐惧，不过总能很快站起来，用自己的言行和努力同命运抗争。《哈尔移动城》里的苏菲也是这样的女子。本来就不出众的她被荒地女巫变成了老太婆，在经历了短暂惊慌后的她，不想给周围的人们带来困扰，踏上了解除咒语的旅途。这部作品中最使人感动的不单是苏菲和哈尔超过年龄界限的爱情，更重要的是体现在苏菲身上方方面面的细节：被女巫变成老太婆后没有绝望悲观，反而因为自己的衣裙更合适而欣喜；独自开始旅程的她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庆幸自己还有好的身体和胃口；住进移动城堡后没有倚老卖老，反而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在和荒地女巫一起觐见国王时没有落井下石，反而不卑不亢并对曾经伤害过自己的敌人伸出了援助之手。整篇作品，苏菲几乎都是以老态龙钟的样子出现，看似是位再寻常不过的老太太，却保留了原本的少女之心，不卑怯，不退缩，不悲观，不绝望。

　　她们都是拂过万物的风，不可避免遭遇障碍和阻挠，只是不会简单妥协，永远都有自己前进的方向。

　　不要以为大妈不发威你就当人家是Hello Kitty

　　一个只有少年和少女的故事绝对是能够顺利进行下去的，排列组合下去的话，有少年和少女的罗曼史，少年和少女充满热血豪迈的冒险之旅，还有少年和少女之间的争夺复仇以及厮杀，等等。这样看来，没有大妈的故事完全可以正常运行。但，在吉卜力这边，除了少年和少女外，还有一个绝对不能忽视的角色——大妈。

　　“强悍”是唯一能够用来形容这类人物的修饰语。《千与千寻》里对下人们颐指气使，对客人服务周到，对自己宝宝百般宠爱的汤婆婆，就是一位不容小觑的角色。作为浴场的经营者，她除了具备高超的管理技巧把产业置办得井井有条以外，对敌人的狠厉和对手下的毒辣也是众所周知的。而她的姐姐钱婆婆，除了首次登场带来的强势气压外，还有比妹妹更强大的亲和力。把汤婆婆的宝贝变作老鼠，可以看出她恶作剧的一面，那当千寻第二次在钱婆婆寓所见到她时，她又成了一位无比慈祥的老人，正是她身上的亲和力赢得了远远多于妹妹的尊敬。《天空之城》里的海贼大妈，把一帮子年轻人呼来唤去的同时，拥有一颗少年般澎湃热血的心。如果说驾驶着飞行器在空中横冲直撞，凭借强势手腕把年轻手下收拾得心服口服，蔑视军队的阻挠不断战斗只为获得幸福的宝藏，展示的是大妈强悍的一面的话，那她绑着两束飙起的麻花辫子，同大家说“我也有少女时代”的那刻，可爱的本质恐怕也展露无遗了吧。

　　强悍，代表着一种处世态度，即无时无刻都在追求积极向上乐观进取的人生；同时也代表着吉卜力的创作理念，即在追寻自由、幸福等美好事物的旅程中是没有年龄限制的，即使是满头银发、皮肤松弛、青春不在的大妈，也有活出美丽的自信和权利。

　　千姿百态却又可爱无边的神明大人

　　日本是一个对神明十分虔诚的民族，并且他们信仰的神明与中国和西方有很大差异。日本人除了信奉那些具有人形人性的神明外，对大自然中的植物和动物也有深厚的信仰。吉卜力作品中的《龙猫》《幽灵公主》《千与千寻》等等都塑造了许多千姿百态同时又可爱无边的神明和精灵。

　　它们不是被人用香火供奉高高在上的存在，而是生活在人们当中，与自然界万物同呼吸共命运。龙猫作为家喻户晓的神明形象，靠得不单是它身为森林守护神的伟大，更多是它憨态可掬的模样及对孩子们的帮助。如果说每个少女心中大多住着一位王子的话，那每一个孩子心里应该都有这样一个存在，它可以不威武不强大，不美丽不优雅，但它必须能够与自己一同玩耍，并且在寂寞的时候，和自己说说话。龙猫便是这样的存在。它只出现在孩子们的世界里，虽然不会说话，可是能带着孩子到处飞行；虽然不能时刻陪在孩子们身边，不过每当善良的孩子陷入困境时，它都会像营救被恶龙掳走的公主的王子那样，搭着它的龙猫公车“咻——”的来到你身边。《千与千寻》中的神明大人就不是这么单纯了。汤婆婆的浴场接待的客人们就是形形色色的神明，他们大多是动物的形体，而且样子千奇百怪，作为故事配角的他们，给全剧增添了一层神秘而奇幻的面纱。除了来泡汤的神明，还有可爱的小煤精，严谨而善良的锅炉爷爷，理智而慈祥的钱婆婆，他们或是神明或是精灵，但都像人类那样，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辛勤耕耘着。同树木的守护神龙猫和汤池里各式各样的神仙相比，《幽灵公主》中的鹿神虽也是森林的守护者，却代表着死亡，正是由于枯，才有了后来的荣，这也正是符合大自然生命周期的。

　　像鸟一般自由而快乐的振翅高飞

　　“飞行”是吉卜力不断在诠释的主题之一，几乎吉卜力的每一部作品都有飞行的因素。风之谷里随风而飞舞的风车以及驾驶着风帆飞行的少女，开满蓝色桔梗花的天空中飘过大波斯菊织成的云锦，云的那端浮动着令人向往而充满神奇色彩的天空之城，路过这幢被文明抛弃的城市，魔女琦琦骑着大扫把带着她的猫咪开始了自己的修行和试炼，她将会遇到哈尔古怪而温馨的移动城堡，以及从钱婆婆家里出来的千寻，千寻和白龙很快消失在那片桔梗花田中，远远的，只留下一道银色的虹桥，虹桥下是坐着陀螺带领孩子们在空中冒险的龙猫一家。

　　《风之谷》《天空之城》《千与千寻》《魔女宅急变》《哈尔移动城》等等，不管是以飞行为主题的作品，还是飞行只是其中小小的一环，联结起来，就是吉卜力对人类追寻飞翔梦想的逐步诠释和再现。在浩瀚的蓝与闪烁的白的巨大帷幕下，《风之谷》中驾驶着风帆滑翔的少女变成了《天空之城》里开着飞行器横冲直撞的海贼们；《天空之城》里安静漂浮在云端的美丽城市，在《哈尔的移动城》中变作了充满热闹声响和白色雾气，既可以如兽般在陆地行走又能如鸟般振翅高飞的移动城堡；《哈尔的移动城》里能够化身为巨鸟的魔法师，在《千与千寻》中又变为可以变成白龙的少年白。从风帆、飞行器、移动城堡到变身、扫把、陀螺，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环境，吉卜力以大胆而丰富的想象和尝试，实现并演绎着人们飞行的梦想。

　　服了，服了，自然果然是不可战胜的

　　人类与自然的矛盾在人类诞生之初便开始，人类同自然的关系，由生产力低下时期对自然的敬畏，到工业时代对自然的开发，每当人们自以为是认为征服自然的时候，它对人们的反击是惨重的。因此，现代人们提出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然而这也只是美好的理想，人们与自然界的斗争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由《平城狸合战》到《幽灵公主》，由《风之谷》到《天空之城》，吉卜力的创作揭示了人与自然间争斗的不可避免和自然的神秘力量。《平城狸合战》讲述的是人类居住地的扩张给森林中的狸猫带来的影响，狸猫们为了捍卫自己的领土同人类展开了妙趣横生的大作战，然而在一笑而过以后，它们的无奈和悲凉也逐渐展现。《幽灵公主》描述的是山上山下两个空间的争斗。它们实际上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生活于其间的生物也有着完全相反的价值观。山下人们为了在战乱中独立生存不得不砍伐森林制造武器，他们求得自保是以河水污染森林破坏为代价的；山上以丛林为家园的动物和珊，为了守卫赖以生存的栖息地，也不得不掀起对人类的战斗。作品中的动物们对人类的反抗不再像狸猫那样夹杂着喜剧成分，它们是壮烈的犹如莎士比亚的悲剧。同飞蛾投火一样，明知道结局是绝望而惨烈的，仍然义无反顾。与飞蛾的区别是，它们的扑火不是经受不住诱惑，而是源于对毁灭它们家园人类的憎恶和仇恨。在这场绵延不断的争斗中，与视死如归的动物相比，人类显得如此平庸，懦弱和卑微。当人类的贪婪与恶行打破生态平衡，守护森林的鹿神暴走时，遮天蔽日的荒芜既是人类愚昧的证明，又是自然对人的反抗和报复。这种反抗在《风之谷》《天空之城》中也有体现。风之谷外遍布着荒无人烟的沙漠，以及肆意横生的虫群，天空之城里再先进的科技文明也会崩落，最后剩下的只有生命力旺盛的植物。吉卜力用温情而伤感的声音告诉世人，如果肆无忌惮的向自然索取，并忘恩负义的破坏生态平衡，那么总有一天，人类将会得到自己种下得恶果。

　　《幽灵公主》的末尾，失去家园的人类，意外发现在贫瘠荒野上，点点绿色如同雨过天晴的彩虹，绽开在千疮百孔的荒原中。“服了，服了，自然果然是不可战胜的。”他们这样感叹。

　　有关岁月甜蜜而忧伤的童话

　　“故事的最后，王子和公主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这是格林老爷爷式的童话，是孩子入睡前最好的催眠曲，甜蜜而美好，就像糖罐子里触手可及的糖果。吉卜力讲述的童话是谱写在岁月之中的，不论是成年人还是孩子们都能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笔。

　　我们《侧耳倾听》，然后《听到涛声》并看到了《岁月的童话》，年少轻狂的少年和温柔敏感的少女，在相互扶持下走过了那段弯曲如月牙的青葱岁月。喜欢并梦想着飞行的人们搭乘着《红猪》的红色飞艇，来到了传说中的《天空之城》，科技和文明不再的城镇仍然有吸引他们的地方，茂密的森林和蓝色的屋顶正是梦中出现的美景。孩子们为《萤火虫之墓》而祈祷，渴望无所不能的《龙猫》也能够为离开的孩子们带去快乐，因为他们想同逝去的他们一起长大。平凡生活里的少女们除了为面包和牛奶努力地奋斗，仍旧在惘然间希望得到《猫的报恩》，或者邂逅《哈尔的移动城》。不同的我们，渴望着相同的梦想和遭遇。

　　把格林式童话比作甜美糖果的话，吉卜力的故事就是藏有梅子的甜饭团，一口咬下去，首先是淡淡的甜味，当放松警惕继续吃的时候，总会在某个瞬间碰到浅浅的酸味，虽达不到酸倒牙齿的地步，不过仍旧直达柔软的心脏。离别的哀伤，死亡的痛苦，缺失的遗憾，失败的无奈，成长的疼痛，牵动着我们的神经，于是十全十美的笑容突然间泛出了苦味，微笑顿时也成了含泪的。

　　吉，卜，力。

　　念出来的感觉像是孩子手中转动的拨浪鼓，一下，又一下，柔软而清脆。拨浪鼓早已经远离我们的现在，仍有各式各样的东西填补生活，逐渐淡忘童年的事情也是理所应当。只是，终究还是无法彻底遗忘，吉卜力的故事也是如此。如同轻快的风行走在清澈的水面，水里是天

　　空和浮云宁静的倒影，一如过去，一如梦境那般美好。